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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1章 墨晚风篇(九)(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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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儿突然主动吻上李云轩的唇,苍白的指尖解开自己的衣带。

寒潭突然沸腾,我感觉胸腔里有什么轰然炸裂,腥甜的血雾模糊了视线,看着她主动褪去衣物吻向李云轩,那一刻我彻底化作疯魔。

最后李云轩将我放了,我知道这意味着什么,狱卒将我拖走,我不甘地嘶吼着。

“兰儿不要——”

暮色如血,马车碾过青石板的声响在公主府外戛然而止。

我扶着雕花车门的手微微发颤,指甲深深掐进掌心,方才太医剜去腐肉时的剧痛似乎还在经脉里游走。

水牢里潮湿的霉味、被铁链拖走时溅起的水花,像毒蛇般缠上心头。

回到公主府后,太医为我医治伤口,我忍着痛痛将身上的伤治好,在水牢里的那些日子成了我一辈子的噩梦。

兰儿那一声声绝望的哭喊刺痛着我的心,自那日起我便暗下决心,哪怕是死,我也要杀了李云轩。

我四处寻找剑谱秘术,拜师学武,为了不让公主起疑,我只能暗自偷偷练习武功。

“驸马爷,药熬好了。”

丫鬟捧着药碗跪在榻前。琥珀色的药汁泛着苦涩的光,我仰头一饮而尽,喉间泛起铁锈味。

窗外传来更夫打更的梆子声,三长两短,正是丑时。

我屏退众人,从暗格里摸出一本残破的剑谱——那是前日在黑市重金购得的《幽冥十三式》,泛黄的纸页间墨迹斑驳,透着诡谲的暗红。

习武的日子如刀刻般漫长。白日里,我顶着驸马的冠冕在朝堂上虚与委蛇,朝中的事务我已经没有心思去管,公务也只是敷衍了事。

公文上的朱批越写越潦草。皇帝掷来的贬职诏书轻飘飘落在案头时,我反而松了口气。

于是我开始做起了闲散驸马。褪去蟒袍玉带,换上粗布短打,我混在市井武馆里,跟着那些江湖草莽修习最基础的拳脚。

有了充足的时间后,我便时常出府拜师学武,甚至到了夜晚我依旧悄悄来到演武场练习剑术。

我不分昼夜地练剑习武,身体早已不堪负荷,可我管不了那么多了,兰儿她等不了那么久,我必须尽快习成武艺,将她救出王府。

深夜的演武场笼罩在浓墨般的夜色里。月光被云层吞噬,我握着竹剑反复刺向木人桩,汗水浸透衣襟,顺着剑穗滴落在青砖上。

有次练至力竭,竹剑\"啪\"地折断,锋利的竹茬划破掌心,血珠溅在剑谱的“破势”二字上,晕开一片狰狞。

公主见我每日伤痕累累,不免起了疑心:“驸马的伤……”

“无妨……不过是摔了几下……”

我强压下心底翻涌的杀意,转身时,后腰旧伤突然发作,踉跄半步。

公主伸手欲扶,我却本能地避开。她的手僵在半空,灯影里的神情晦涩难辨。

寒来暑往,春去秋至。当我终于能将《幽冥十三式》一气呵成时,掌心的茧子已厚得连剑锋都难以划破。

某个暴雨倾盆的深夜,我隐匿在王府高墙外,听着墙内隐约传来的哭声,雨水混着泪水冲刷过脸庞。

兰儿,再等一等,等我武艺学成,定要让李云轩血债血偿。

夜色如墨,王府的飞檐在月光下投下狰狞的阴影。

我踩着屋脊的瓦片,如鬼魅般穿梭,衣角掠过雕梁画栋,发出细微的沙沙声。

禁术修炼带来的反噬在体内翻涌,每一步都伴随着蚀骨的疼痛,但复仇的火焰早已将理智焚烧殆尽。

当我无声无息地解决掉守在李云轩寝殿外的暗卫时,掌心的长剑还在微微震颤。

推窗而入的瞬间,寒月的清辉洒在榻上,照亮了两个身影。

我眼里闪过一丝狠厉,手中的剑如毒蛇吐信,直取李云轩的心脏。

然而,就在剑锋即将触及皮肉的刹那,一声微弱的咳嗽惊得我浑身僵硬。

床榻上躺着一个单薄的身影,苍白的面容在月光下几近透明,那双曾经灵动的眼眸如今蒙着一层灰翳,却在看到我的瞬间亮起了一丝光芒。

“兰儿!”

我手中的剑当啷落地,三步并作两步冲到榻前。

她的手冷得像冰,轻轻搭在我的手腕上,指尖瘦得只剩下一层皮。

我望着她凹陷的脸颊,喉间涌上腥甜,心痛得几乎无法呼吸。

“是不是李云轩害的你?兰儿我这就替你杀了他!”

我猛地转身,想要拾起地上的剑,却被兰儿死死拉住衣角。

她剧烈地咳嗽起来,指缝间渗出点点血迹,看得我眼眶发红。

“墨郎!不要!”

她的声音虚弱却坚定。

“我与他恩怨已了……你陪陪我……我没有多少时间了……”

我怔怔地看着她,那些在禁术修炼中无数次幻想的复仇场景,此刻都化作了泡影。

原来在我不顾一切追逐力量的时候,最珍视的人早已在黑暗中独自承受了太多。

“对不起兰儿……是我不好……我没能护住你……”

我握住她的手,将脸贴在她手背上,泪水滴落在她苍白的肌肤上。

曾经的誓言犹在耳畔,可我却为了仇恨,将她抛在了身后。

“墨郎……带我回旧宅好吗?我想再看一眼树屋与秋千……”

她的声音越来越轻,像是随时都会消散在夜风里。

我小心翼翼地抱起她,感受着她轻得几乎没有重量的身体,心中满是悔恨与自责。

李云轩放我们离开,踏出王府的那一刻,我没有回头。

此刻,怀中的人儿比任何仇恨都重要。

月光下,我们的身影渐行渐远,只留下满地破碎的梦与未竟的恩怨。

或许,有些仇恨,终究敌不过生命中那些珍贵的瞬间。

而我,终于明白了这个道理,却已太迟。

我抱着兰儿回到旧宅,她是那么的脆弱,仿佛下一秒就生命就会消逝……

我小心翼翼地护着她,生怕她有任何闪失。

旧宅的门轴发出吱呀的哀鸣,月光顺着门缝淌进来,在青石板上铺开一片惨白。

我抱着兰儿跨过门槛时,她突然颤抖着抓住我的衣襟,指尖在月光下泛着青灰,却固执地指向院角那棵老桃树:“墨郎...花还在开吗?”

我喉头哽住。桃树枯枝上还挂着几片残红,像是被岁月揉皱的胭脂。

那年,她总爱倚在树下读诗,春日的花瓣落满她的发间,我伸手替她拂去,她却笑着把花瓣别在我耳后,说这样我们就都成了“花仙子”。

“开着呢。”

我低头吻她冰凉的额头,声音轻得像怕惊醒沉睡的往事。

那年桃花树下,我们一起玩闹的时光多么美好,我们在院子里共读诗书,她会将糕点带来分食与我。

她知道我家境贫寒,总是找各种各样的理由偷偷帮我,她会在我的脸上画各种鬼画符,她会给我写各种肉麻的情书……

我们是那么的相爱……

那日我与她在桃树下互诉衷肠,曾经在桃树下嬉戏打闹的身影仿佛就在昨日,正如十四岁那年,她扮做新娘时,问我要不要娶她……

“今朝扮嫁娘,来日真红妆...”

她当时攥着我的衣袖,眼睛亮得像盛着整个星河。

可我却没有兑现承诺,许她一场盛大的婚礼……

树屋的木梯在脚下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兰儿忽然挣扎着要下地,我忙将她放下,看着她扶着斑驳的木墙缓缓踱步。

月光透过树屋的缝隙,在她身上切割出细碎的光斑,恍若那年夏夜,我们躺在草堆上看流萤穿过树冠。

她忽然翻身趴在我胸口,发丝扫过我的鼻尖:“墨郎,要是流萤是天上的眼泪就好了,这样它们落下来,就能把我们的愿望带到人间。”

潭水倒映着漫天星河,流萤从芦苇丛中飞起,在夜空中划出幽蓝的光带。

兰儿突然挣开我的怀抱,踉跄着走进浅滩。她的白衣浸在水中,宛如将散的云絮,却在流萤的光晕里旋出熟悉的舞步。

记忆与现实重叠,那年她也是这样追着流萤起舞,银铃般的笑声惊飞了满树栖鸟。

“墨郎...”

她的声音混着风声飘来,发间的流萤停驻,宛如点缀的星子。

“来世换我为你捉萤可好?”

我冲向她时,她已缓缓倒下。冰凉的潭水漫过我的脚踝,怀中的身躯轻得像片即将凋零的花瓣。

她的指尖还保持着最后的弧度,仿佛还在捕捉空中的流萤。

我跪在潭边,任泪水砸在她苍白的脸上,恍惚间听见那年桃树下,她哼着小调往我嘴里塞桂花糕的声音。

夜深时,我抱着她躺在老桃树下。

月光为她披上银纱,我解下披风轻轻盖住她,就像无数个共枕的夜晚。

流萤绕着我们飞舞,渐渐聚成微弱的光河。

恍惚中,我听见她在耳畔轻笑,带着熟悉的桂花香:“墨郎,有你在…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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