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8章 你怎么了?(2/2)
闭眼的瞬间,汗水顺着睫毛滑进眼角,咸涩的刺痛感让意识稍稍清醒。远处新生的口号声混着教官的哨音,在耳膜上嗡嗡作响。
“啊,咋那么晕……”我自言自语道,声音轻得像被风吹散的蒲公英。太阳穴突突地跳着,眼前的光影都成了重影,看台上晾晒的校服在风里轻轻摇晃,恍惚间竟像是飘在云端的彩带。我慢慢蜷起身子,额头抵着冰凉的金属扶手,努力让自己平复下来。蝉鸣不知何时变得震耳欲聋,混着远处新生的口号声,在脑袋里搅成一团乱麻。
索性闭上眼,打算稍微睡一会再走。晨风掠过颈侧,带着操场特有的青草香,却不觉得冷。
不知过了多久,只听到吵吵闹闹的声音由远及近,又像被风卷着似的渐渐消失。我缓缓睁开眼,刺眼的阳光从云层缝隙倾泻而下,在看台上投下明晃晃的光斑。远处教学楼的玻璃幕墙上,晨光折射出细碎的金芒,新生们的迷彩服早已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三三两两抱着课本往食堂走去的学生。
操场上空荡荡的,几片枯叶被风吹着在跑道上打转,远处的单杠在阳光下泛着冷硬的光。我缓缓抬手掏出手机,屏幕亮起的瞬间,七点的数字让我松了口气——还好,没错过早读。手掌撑在金属台阶上,凉意顺着指尖爬上手臂,起身时膝盖发出轻微的“咔嗒”声,脑袋里残留的眩晕感随着摇晃逐渐消散。
走下台阶时,运动鞋踩在碎石子上发出沙沙的声响。我眯着眼望向天空,几朵白云慢悠悠地飘着,像是被遗忘在蓝幕布上的。可这绵软的景致非但没让我放松,反而令胃里翻涌起更强烈的不适感。
“哇去咋这么晕啊!”我抬手按了按太阳穴,指尖触到一片冷汗。眼前的操场开始晃动,远处的篮球架扭曲成模糊的色块,连呼吸都变得困难起来。“这可咋办,这怎么上课。”声音不自觉带上了哭腔,双腿像灌了铅似的沉重,每走一步都像是踩在棉花上。
喉间翻涌的酸意如潮水般漫上来,我死死攥住图书馆外的铁栏杆,指节因用力而泛白。眼前的景物开始扭曲变形,地砖的纹路在眩晕中化作蜿蜒的蛇,连呼吸都成了奢侈。每挪动一步,仿佛都要耗尽全身力气,脚步虚浮得像是踩在棉花上。
跌跌撞撞冲进厕所时,刺鼻的消毒水味扑面而来。胃部痉挛着抽搐,可腹中本就空空如也,只能干呕着弓起身子,冷汗顺着脊梁骨滑进牛仔裤。隔间的门在穿堂风里轻轻摇晃,发出吱呀的声响,头顶的白炽灯忽明忽暗,滴落的水珠在寂静中砸出空洞的回响,仿佛整个世界只剩下这令人窒息的死寂。
我颤抖着拧开水龙头,刺骨的冷水溅在脸上,却压不住翻涌的恶心。水珠顺着下颌线滴落在领口,混着冷汗浸透布料。镜子里的人影面色惨白如纸,唇色泛着不正常的青灰,湿漉漉的发丝黏在额角,整个人狼狈得像只被暴风雨打湿的雏鸟。攥着洗手台的手不住发抖,指甲深深掐进掌心,试图用疼痛驱散那铺天盖地的眩晕。
恍惚间,只听得一阵穿堂风掠过,带进一缕灼热的阳光。那人踏着利落的步伐走到我旁边的水池,拧开水龙头的声音清脆,水花溅在瓷盆上发出细碎声响。我余光瞥见迷彩裤腿沾着的草屑,还未等我移开视线,水声骤停,整个空间突然陷入诡异的寂静。
那人就那样笔直地站在我身侧,黑色作战靴与我帆布鞋的鞋尖几乎相触。我强撑着抬起眼皮,镜中映入一片墨绿迷彩。他垂眸的侧脸轮廓锋利如刀刻,睫毛在眼下投出扇形阴影,而那双深褐色的眼睛,正透过镜面牢牢锁着我的狼狈模样。
颈椎像被灌了铅,我艰难地仰头,却只看到他下巴处新生的胡茬,再往上的视野被眩晕切割成模糊的色块。喉咙里火烧般疼痛,连咽口水都成了酷刑,只能又狼狈地低下头,盯着自己在洗手台投下的摇晃倒影。
“肖静,你怎么了?”低沉的男声突然在耳畔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关切。我浑身的血液仿佛瞬间凝固,指尖死死抠住洗手台边缘,指节泛白。他怎么会知道我的名字?这个疑问如同潮水般涌上来,可我连抬头看他一眼的力气都没有。
喉咙像被砂纸磨过般发紧,我连简单的音节都挤不出来。镜中的迷彩身影往前倾了倾,肩章上的金属扣随着动作在我眼前晃出重影,像是无数个银色的小太阳在跳动。那人身上带着陌生的柠檬香,混着汗味,清新与温热交织,刺激着我本就敏感的嗅觉神经。
眩晕感愈演愈烈,镜中的画面开始模糊,而他身上那股独特的柠檬香却愈发浓烈,萦绕在鼻尖,让我分不清此刻究竟是现实还是虚幻。
“别硬撑。”声音低沉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道,一只温热的手突然覆上我的额头,“烫得厉害。”我下意识往后缩,却被对方扶住肩膀。迷彩布料粗糙的质感隔着衣服传来,我这才看清对方袖口沾着的泥点,应该是刚结束军训的新生。
“我送你去医务室。”他不由分说地架起我的胳膊,我整个人几乎要挂在他身上。跌跌撞撞走出厕所时,阳光刺得眼眶生疼,我想拒绝,可我连张嘴呼喊的力气都没有,只能任由陌生的迷彩身影带着我,一步步走向医务室,耳边嗡嗡作响,分不清是蝉鸣还是自己混乱的心跳。
他掌心的温度透过单薄的白色t恤灼烧着我的皮肤,粗糙的迷彩布料硌得肩膀生疼。我试图挣扎,却像被抽走骨头般绵软,整个人不受控地歪向他怀里。
“别乱动。”他的呼吸扫过我发烫的耳尖,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道,手臂环得更紧了些,身上柠檬混着汗味的气息将我彻底笼罩。
推开医务室的玻璃门,消毒水的气味扑面而来。那人半扶半抱着我跨过门槛,皮靴与瓷砖地面摩擦出凌乱的声响。
“老师,帮我看看她怎么了?”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急促,胸腔的震动透过紧贴的肩膀传来。
“好,快把她放到床上。”值班的校医从文件堆里抬起头,推了推滑到鼻尖的眼镜。
淡蓝色的床单在白炽灯下泛着冷光,那人小心翼翼地将我安置在床边,掌心残留的温度还未散去,转身时迷彩服的衣角扫过我的手背,带起一阵细微的战栗。窗外的蝉鸣声突然变得遥远,我望着天花板上摇晃的吊扇,听着校医翻找体温计的响动,意识渐渐沉入混沌的边缘。
体温计冰凉的触感滑入腋下,我在混沌中轻轻颤抖了一下。那人站在床边没有离开,迷彩服上沾着的草屑随着他微微起伏的呼吸轻轻晃动,仿佛还带着操场晨露的气息。校医拿着听诊器凑近,金属的凉意贴上胸口的瞬间,我听见他低声说:“有点发烧,是不是刚刚剧烈运动了?早饭没吃吗?”
喉间像堵着浸了醋的棉花,我张了张嘴,只发出破碎的气音。窗外蝉鸣突然炸响,震得太阳穴突突直跳,白炽灯的光晕在眼前晕染成朦胧的白雾。
“没事,回寝室躺一会,早上课不用去上了,下午应该没事了。”校医收起听诊器,橡胶管在金属托盘上发出轻响,“多喝水,天气那么热别剧烈运动,好好休息。”
我机械地点点头,后颈的冷汗已经浸透衣领,黏腻的布料贴着皮肤,让人发颤。努力眨了眨眼,眼前氤氲的雾气才稍稍散去,终于算是看清了对方的脸——浓眉下那双深邃的眼睛,高挺的鼻梁,确实像极了王少。我张了张嘴,喉咙像卡着砂纸般艰难地挤出:“老王啊,我这是没事了吧……”
“啊?哦,没事。”对方愣了一瞬,脸上闪过一丝诧异,随即反应过来,喉结不安地滚动了一下。他迷彩服上的草屑随着动作簌簌掉落,沾在我浅色的衣角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