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破庙(2/2)
慕湖舟猛地站了起来,“浓浓?”
他快步上前扶住摇摇欲坠的元韫浓,“你怎么在这里?国公府也……”
“国公府也有人……”元韫浓靠在他怀里,话还没说完,便眼前一黑,倒了下去。
“浓浓!”慕湖舟失声惊呼。
等到元韫浓再次醒来时,发现自己被安置在干草堆上,身上盖着慕湖舟的外袍。
她的嗓子干涩得发疼,头昏脑涨,一阵晕眩一阵隐痛。
篝火旁,慕湖舟正在煮着什么。
见元韫浓醒过来,慕湖舟端来一碗热气腾腾的汤水,坐到元韫浓身边,“可算是醒了,可吓坏了我,怕还是受了惊吓又风吹雨淋,跑了这一路给累坏了,病倒了。”
慕湖舟扶着元韫浓坐起来,“我煮了一些野菌和野菜,没有调味品,先将就着喝一下吧。”
他顿了顿,笑着道:“放心,我认得出这些野菌和野菜,没有毒的。碗是庙里供台上的,我仔细洗过了,干净的。”
元韫浓靠在他半边身子上,接过汤碗,小口啜饮。
她注意到慕湖舟的手上有几处擦伤。
显然这位养尊处优的皇子殿下,也是头一回干这种伺候人的活,并不熟练,甚至于是生疏。
暖胃的汤水虽然寡淡,但是下肚之后总算是好了一些。
“好难喝。”她皱着脸朝慕湖舟撒气,“一点味道都没有。”
生病了总会这样,元韫浓习惯向亲近的人肆无忌惮地发泄情绪。
裴令仪哄她吃药时最甚,元韫浓能摔坏好几只碗,叫裴令仪来回重新煎好几回药。
只是裴令仪每回都毫无怨言,任劳任怨地耐心哄着她,甚至会顺从地亲自去跑大半个京城去近水楼台带蜜饯和鲜鲫芹菜羹回来。
裴令仪不会生气,但慕湖舟不一定不会。
元韫浓反应过来,看向慕湖舟。
慕湖舟也没气,笑着塞了几颗洗干净的野浆果给元韫浓,“是委屈了浓浓,先吃几颗浆果吧,等到回了京城,想吃什么便吃什么。”
“你若是喜欢,不管是醉仙楼还是近水楼台,我都给你定下来。”慕湖舟一本正经地说着,又笑了一下,“就算是要天上的星星也好。”
心不甘情不愿地嚼着那总算是有些味道,但酸大过于甜的浆果,元韫浓望着慕湖舟,也有片刻动容。
元韫浓皱着鼻子说:“这可是表哥自己说的。”
“嗯,我说的。”慕湖舟神情柔和。
元韫浓哑着嗓子诉说发生的经过。
慕湖舟听得眉头紧锁,“这就麻烦了,宫中和国公府都发生此等事情。”
看来慕湖舟的遭遇也和她相近。元韫浓面色凝重,这么说来,北凉人渗入的比她想象之中还要更深。
慕湖舟说道:“宫中有人勾结北凉,我遭人暗算,不得不逃出来。”
元韫浓叹息:“宫中和国公府上的内应,必然是一个位高权重,一个极其得我父亲看重。”
“能让北凉人守在密道之外,知道密道存在还有通道出口的,怕不是什么被姑父看重那么简单了。”慕湖舟苦笑。
“只是清都……”元韫浓攥紧了掌心。
慕湖舟安慰道:“清河王机敏过人,必然会随机应变,安然无恙。”
元韫浓闭上了眼睛,“但愿如此。”
她抬眸看向慕湖舟,“当务之急,是联系上可信之人。”
慕湖舟沉默片刻,“我有一只夜枭,可以传信。”
“表哥若信得过我,便召来夜枭,借我一用。”元韫浓缓缓说道,“我手中有元氏兵符,可以调动家族部曲。传信给小满,那只夜枭做得到吗?”
“可以。”慕湖舟点头,“只要有相关之物有那人气息,又在京城之内,它便能找到,只是不熟悉之人时间需得长些。”
元韫浓松了口气,“那便好,有小满调动元氏部曲,通知我兄姐,有禁军和南营军相助,表哥很快就能回宫主持大局。”
两人陷入短暂的沉默,只有篝火噼啪作响。
他们都意识到,这或许是祸患,但也是机遇。
慕湖舟有这个理由和借口,可以顺理成章地主持大局,安排群臣。
收买人心,立威扬名的大好时候。
事不宜迟,慕湖舟立即召唤来夜枭,撕下一片衣袂给元韫浓。
没有笔墨,慕湖舟折了树枝给元韫浓当成笔,掰开野浆果碾压出汁水作笔墨。
元韫浓飞速写下了大致事情经过,令小满速速至京城外郊野破庙之中来寻她。
元韫浓忧心夜枭会被人射杀,截下虎符,所以并没有将虎符交由夜枭。
至于密令若是被截下,恐怕就会失去这暂且的安身之所,惹来杀身之祸。
元韫浓提醒慕湖舟准备好时刻跑路,之后便暂且在庙中等候。
荒郊野外,这处破庙也算是一个能够遮风挡雨的庇护所。
夜深人静,元韫浓本就精神紧绷,又前不久经历了那么多事情,跑了那么久,如今还病了,很快就昏沉睡了过去。
慕湖舟在旁守着元韫浓,时不时拨动一下篝火的柴木。
若是事发突变,有人追来了,他们不能两个人都睡过去,总得有一人是清醒的。
慕湖舟发觉元韫浓在睡中并不安稳,眉头紧锁。
“表哥……”元韫浓喃喃道。
慕湖舟心中一颤。
“我在这里,浓浓。”他轻声说着,握紧了元韫浓的手。
他看着元韫浓安睡的容颜,百感交集。
“表哥!”元韫浓猛地睁开双眼,似乎是从噩梦中惊醒般。
“怎么了?”慕湖舟被她惊了一下,安抚地摸了摸她的鬓角,“没事的,没有人来。”
元韫浓长舒了一口气,她梦见前世的场景。
她没亲眼见证慕湖舟的死亡,也不知道慕湖舟到底是怎么个死法,死时候痛不痛苦。
裴令仪既然登基,靠着一路杀过来,慕湖舟这个东宫储备自然不会被轻饶。
裴令仪跟她争执时候,亲口告诉的她,惠帝一脉上下,除了慕水妃之外,一个不留。
元韫浓惊怒交加地质问慕湖舟,慕湖舟并未有所苛待他,他又何苦赶尽杀绝?
裴令仪却冷笑着问她,若换了位置,她难道会放过慕湖舟?
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
要怪就怪慕湖舟留着慕南一脉的血,怪慕湖舟险些是储君。
元韫浓想,这一世至少保下慕湖舟的命。
“没事了,我知道。”元韫浓看慕湖舟就坐在自己旁边,“怎么还不睡?”
慕湖舟动作轻柔地擦去她额头的冷汗,“我怕你又做噩梦。”
元韫浓露出笑:“有表哥在,我不会再做噩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