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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章 欺师灭祖(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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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话里含有讽刺的意味,再加上裴令仪那表情,怎么看不像是真心诚意的祝福。

二人间莫名的针锋相对令元韫浓有些微妙,裴令仪和慕湖舟的立场注定是对立的。

可问题是她现在算是跟慕湖舟定了亲,应该是一条船上的了。

可她又一开始就设计让裴令仪成了自己的义弟,划分到了自己的阵营。

她虽然没有明面上支持裴令仪去做什么,却默认且纵容了裴令仪去做任何事情。

本来是两头下注的事情。

偏偏这会两头的势头都蹿了上去。

尤其是裴令仪,他收编的那些叛军再加上先前的兵力,已经足以让先前所有欺辱他的人在他面前跪下认错了。

“太子若是真心心疼阿姊,便不会有忘了手炉这一出了。从一开始,就不该接下阿姊递过来的手炉暖手。难不成太子如此一个七尺男儿,还如此怕冷吗?”裴令仪问道。

他这架势显得咄咄逼人,像是质问。

慕湖舟微微蹙眉,“清河王何出此言?”

“自然是随口一说罢了,太子不妨好好想想,自己是否适合做这个太子,又是否当时在众人面前向陛下请婚。”裴令仪似笑非笑。

慕湖舟眉头紧锁,“这么说来,清河王得胜归来头一回事情不是去父皇跟前述职,而是跑来这里来教本宫该怎么做吗?”

裴令仪道:“本该是先去述职的,但是想到阿姊在太子这里,实在是放心不下。左右陛下那头也不着急,世子又先去述职了,便先来接阿姊回家。”

慕湖舟眉头皱得更紧了。

元韫浓连忙圆场,拉过裴令仪的手臂,对慕湖舟道:“他怕是从战场上下来,累坏了,都开始口不择言了。”

“我和清都先行回府了,回头再见。”她推着裴令仪上车,回头向慕湖舟招呼。

慕湖舟对她点了点头。

上了车,元韫浓开始秋后算账。

她恼怒道:“你方才发什么疯?对太子出言不逊的!”

“阿姊……”裴令仪却答非所问。

他眼眸漉漉灼灼,直勾勾地盯着元韫浓,“边境苦寒,我时常梦见阿姊。”

元韫浓愣了愣。

裴令仪轻声道:“多少夜晚里挑灯听着雨声,倚靠在床边喝得醉醺醺的,那时候会做梦,梦见了阿姊睡时的妆容。”

但听雨挑灯,攲床病酒,多梦睡时妆。

元韫浓默了默,反应过来以后气得头昏脑涨。

她推了一下裴令仪,“怎么没醉死你呢?行军打仗还能喝得酩酊大醉?”

“是打了胜仗后的。”裴令仪回答。

“别人去庆祝,你就醉倒在榻边想我?”元韫浓表情愈发古怪。

裴令仪点了一下头,“嗯。”

元韫浓险些被带偏,“那你也不该回来就下太子的面子!”

“外头人人都在传,阿姊会是来日的太子妃。”裴令仪垂下眼帘,看不清情愫。

元韫浓纠正:“不是来日,陛下已经下旨为我和他指婚了。过不了多久,还会下旨择一良辰吉日,让我和他完婚。”

“嗯,我知道。”裴令仪看似平静地道,“但他不会下那道圣旨了。”

“什么意思?”元韫浓惊疑不定地问道。

裴令仪没回话。

他像个泥塑的人偶般笔直地坐在那里,眼眸低垂,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元韫浓看他那样子,一时气不打一处来。

这小子从小就这副模样,寡言少语,就跟她能多说点话。

元韫浓负气地背过身,探出窗外看外面,懒得跟他多说了。

“应怜。”背后却突然响起裴令仪的声音。

元韫浓愣了愣,转过身,“你叫我什么?”

裴令仪注视着元韫浓,又重复了一遍:“应怜。”

听裴令仪叫自己的小字,元韫浓有种诡异的陌生感。

前世今生都喊的阿姊,突然间叫了小字,元韫浓莫名有种裴令仪欺师灭祖的错觉。

“你、你……”元韫浓僵硬地指着他,实在有种吾儿叛逆,伤透我心的荒谬感。

也不是说被冒犯了什么的,但却有种难言的荒诞。

前世裴令仪就算是在床帐里,都喊的她阿姊,这一世倒好,名义上还是义弟呢,就喊她小字了?

裴令仪眼底翻涌的情绪太浓烈,不像才及冠的少年将军,倒像前世那个徒手握碎玉,割得自己满手血的疯子。

马车不知何时停下了,碎冰碴子化成雪水,顺着屋檐往下啪嗒啪嗒淌。

可裴令仪眼底跳动的暗火,比元韫浓在北州见过的狼烟还要灼人。

元韫浓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这小狼崽子翅膀硬了,再加上刚及冠一个人孤苦伶仃在军中度过的,听信使说似乎也受了点伤,她这会也不舍得多骂两句了。

因为她是知道裴令仪一路走过来有多艰难的。

从偏僻废弃的冷宫,再到岐国公府里头的清仪馆。

裴令仪不像是慕湖舟、沈川和元彻回那样,有最顶尖的老师来教导他们文治武功,尽管严厉,但却怀有期待。

裴令仪是不被期待的,他最开始有的只有自己的一条命。

冬练三九,夏练三伏,他不懈怠,也不知疲倦。

无数次挥剑,擦掉血,擦掉汗,他能赌上的只有自己的命。

元韫浓实际上并不在意裴令仪的苦难,因为那是裴令仪的苦难,与她无关。

可遍体鳞伤的裴令仪出现在她眼前时,她也还是会心疼。

元韫浓瞪了一眼裴令仪,手指用力戳了裴令仪两下。

“死一边去。”元韫浓一把推开裴令仪。

她自己从车子上跳了下去,甚至没扶小满的手。

裴令仪凝视着元韫浓怒气沉沉的背影,目送元韫浓走进国公府的大门,沉默地摸到了装有永生花的袖袋。

“殿下?”裴九看看元韫浓的背影,又小心翼翼地看看裴令仪。

“进宫。”裴令仪道,“这门婚事成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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